【香芋】放学路上（十七）
（十七）
走到大门口，甄少祥用手支撑着要被关上的门，盯了于半珊好一会儿。
“于半珊，临走前我能亲你一下吗。”
他破釜沉舟一般地开口，像是积攒了很久的力量，最终话说出来时还是没什么气势，反而听起来近乎恳求。
于半珊没有回答他，用力关上了门。
两人好像瞬间被分隔在了两个世界。一切刹那间变得安静极了。
于半珊靠在门板上滑落下去，用手撑着脸，却是连气也叹不出来。
年味还正浓厚，高三的学生就得顶着早晨凛冽的寒风去上课了。
于半珊解完一道题，状似不经意地抬了一下头，瞄到甄少祥的位置，还是空的。
自从开学以后，甄少祥就没有来过学校了。
学习的时候还好，于半珊总是很能尽快沉浸到题海里。
听课的时候，望向讲台的视线却总无法避免那个空座位。在没和甄少祥熟悉之前，于半珊觉得甄少祥这个人，连后脑勺都是风骚又显眼的。他当时对这个大少爷没什么好感，但其实也一早就被吸去了注意力。
熟悉了以后，甄少祥还是坐在斜前方的位置。他开始听课了以后，遇到老师讲了什么好笑的事，就扭过来看于半珊，好像想确定于半珊是不是也一样找到了笑点。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从对方的眼神里感受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那眼神传递过来的，是那样依恋暧昧，寻找默契的信号。
他开始无法直视那样的目光，开始躲避，开始刻意无视。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于半珊不觉得自己怂。人总有无法直视的东西，比如化学老师牙齿上沾着的菜叶，比如看起来很优雅知性的英语老师在讲台上偷偷脱鞋，比如……炙热夏日的放肆阳光。
他发呆的次数开始多起来。
有时候躺在床上，脑海里都是甄少祥临走前那张脸。
倔强的，好像飞蛾扑火一般义无反顾，又偏偏满是缱绻的哀求。
于半珊的心闷得发慌。
一闭上眼睛就像是跌进了深不见底的幽暗的海水，四周的液体环绕过来，挤压他，灌入他的七窍。他徒劳无功地挣扎，再即将溺死的绝望前猛然睁开眼。
他开始失眠了。
时间长了，白天也无法强撑起精神集中精力学习。在这个节骨眼上，各科老师都明察秋毫，挨个把他叫去办公室，问他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
男生A笑着调侃他最近业务繁忙，又随口问起：“唉，甄少祥怎么都不来上课了？”
于半珊看他一眼，道：“想人家了？要不我帮你转达转达情意。”
“得了吧。”男生A说，“我就随便问问。”
“估计出国的事快妥了，现在正在潇洒快活吧，哪像我们，还得在这为自己的未来拼死拼活。”
于半珊听着他的话，不再接茬。
甄少祥现在在做什么呢？
他以为以他对对方的了解，他不会这样轻易放弃。
是什么让他就突然死心了？
不过这样也好，他自欺欺人了这样长的一段时间，希望两人能维持表面正常而和平的关系。但这对甄少祥实在有些不公平。
之前男生A突然找他喝酒，说自己和女生A分手了。
于半珊料到他们也该是有些什么，故也不太惊讶。并且两人从之前的打打闹闹到后面的相互视而不见，转变几乎全世界都能感受到。
“因为两个相爱的人，没有办法做恋人的话，也是没有办法做朋友的。”
这句话从平时插科打诨的男生A嘴里说出来，有那么点好笑。但于半珊没有笑，也没有问“你们这么好为什么会分手”。他只是沉默着举起酒瓶和对方的相碰。
也好，也好，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吧。
只是，他当时说SAT成绩出来会告诉他的啊。
又一次周考，于半珊的成绩差强人意。
他如梦初醒过来，这样不行。
离高考就两个多月了。
他开始每天晚上也去跑步，跑得大汗淋漓洗个热水澡，躺在床上就筋疲力尽地睡去。
越来越少地会想起甄少祥了。
不知道他出国的事情怎么样了。之前他还上网了解过这些，大概现在已经开始收offer了吧。
不管怎么样，甄少祥也会过得比他好吧？
他开始适应晚自习前的课余一个人写作业。
校园广播站的运营依然时断时续。有时候放些歌，他就会听一会。
有一个女歌手唱过：“爱只是爱，伟大的爱情到头来也只是爱。”
他就记住了这一句话。
爱情不过是人生中很小的部分，何况他和甄少祥，不过是因为关系太亲密而互相吸引，尚不算爱。
高考不是人生唯一的路，但却是他为之拼搏了多年实现梦想的战场。
而他以后还会遇到很多很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