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芋」放学路上（九）
（10）
发令枪响，所有选手都冲了出去。
三千米，一共要跑七圈半。前几圈大家都在保存实力，并不能看出什么。但是跑了好几圈了，于半珊还落在后面。
旁边男生C一边张望一边喃喃自语道：“今天这情况不对啊，半珊怎么越跑越慢了。”
甄少祥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像这种长跑比赛，学校是允许班上有同学陪参赛选手跑的。所以他们班好几个男生轮着沿跑道陪于半珊跑。最后两圈轮换的时候，甄少祥抢先一步说：“我来吧。”
于半珊这几天已经很注意饮食了，结果还是人品不好，恰好到今天他就拉肚子了，索性不是太严重。刚刚从厕所解决完出来就听到广播让他去起点准备，结果他的腿一直使不上什么力。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卯足了劲向前方跑。然而此时他却猝不及防听到旁边甄少祥的声音。
甄少祥边跑边问：“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于半珊翻了个白眼，完全不想理他，只是一个劲儿往前跑。
看他不回答，甄少祥还在不死心地继续说：“我说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别跑了啊。”
……他妈的甄少祥，你是不是不知道跑步的时候讲话会死啊！
于半珊很想吼他一脸，但是他现在只能急促地喘着气并竭尽全力想把甄少祥甩掉。而甄少祥就像一块牛皮糖一样，看于半珊加速他也跟着加速，反正就一直跟在于半珊旁边跑就对了。
于半珊气得要死，又想起早上甄少祥跟他说话以后他感知到的莫名情绪，瞬间忘记了腿软，一溜烟冲到了终点。
撞了线以后他才停下来，在要倒下去之前被甄少祥眼疾手快地扶住。
于半珊的脸红得可怕，他佝偻着腰急速地喘着气。甄少祥的手穿过他的腋下，以半抱的姿势拖着他强迫他缓慢地行走。
他感到一只手抚摸着自己的后背，时不时轻轻地拍着，竟然神奇地转移了他喉咙那种疼痛干涩的感觉。
一堆男生也赶紧围上来，给他递葡萄糖喝了。他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稍微恢复了。
甄少祥一直守在于半珊旁边，一脸关切地看着他。而后者在恢复了精力之后终于开口说话了。
他狠狠地吐出一句：“甄少祥！你个智障！”
终于骂出了口，于半珊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甄少祥很无辜：“你怎么又骂我？”
于半珊转过身看他，正要说话，看到他的眼睛突然又想起了跳高之前的对话。
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又回来了，他觉得莫名其妙，只想下意识地逃避。
于是他十分挑衅地看着对方：“就想骂你，你管我呢。”
甄少祥真是有点委屈，他当时看于半珊跑成那样，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让他停下来。毕竟在甄少祥的观念里，身体可比名次啊荣誉啊之类的重要多了。
在于半珊期盼的目光下，他憋了好一会儿，最终脾气还是没发出来，关切问了一句：“你今天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于半珊：“……”好气啊，打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真是太让人无力了。
“就是拉肚子有点腿软，也没啥事。”他没避开甄少祥的问题，却避开他关切的目光。突然想起了问，“对了，我没跑最后一名吧？”
甄少祥：“你……你跑了个第八，刚好进决赛了。”
“啊？”
“自从我开始陪你跑之后，你就越跑越起劲了，最后把好多人都赶超了。”甄少祥竟然还有些得意。
“……”
于半珊回想了一下，在之前他真是一直被甩在后面的，到后来甄少祥跟着他跑的时候他心里又烦又乱，什么都没顾忌上，只能死命地往前冲。没想到竟然还进了决赛？
惆怅地看了一阵天，于半珊终于得出结论：甄少祥这个人，有毒。
（11）
甄少祥觉得最近于半珊很不对劲。
他好像回到了他们俩刚刚认识的状态，又开始成天没事就怼他，但那感觉又和之前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甄少祥也不清楚。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没做好又惹于半珊生气了。不过他自己也知道去问于半珊，于半珊是不会告诉他的，于是他只好成天自己反省反省在反省，最后都快憋出病了，也没想出来。
想不出来就算了吧，多哄哄就好了。
这就是甄少爷豁达的人生态度。
所以于半珊每次怼他，他就转移话题，关心一下赞美一下，殊不知于半珊内伤更加地严重了。
现在看着甄少祥他就有种莫名其妙的别扭。说想把他怼走别再招自己烦吧，对方反而特别执着贴心地黏着他。看他那样，他又有点舍不得。
于是两人就维持着这种微妙的状态一直到了文艺表演比赛的那天。
高中生很难得有什么娱乐活动，所以到这天基本上都是放飞自我，不管台上表演得怎么样，都能在下面疯狂地起哄，搞得自己像脑残粉似的。
尤其是像甄少祥这种，本来就长得帅的，一出场全场就都轰动了。
于半珊就斜靠在舞台旁的柱子上，和几个同班一起拿着一堆气球。
之前甄少祥拿了一堆气球请他帮忙放，说满礼堂飘气球一定特别浪漫。结果于半珊一接过气球就笑了。
“大少爷，我说你真该重新回小学上上通识课。”
“啊？”
“我问你，你这气球是自己吹的吗？”
“用气枪打的啊。”甄少祥一脸莫名其妙。
于半珊漫不经心地玩着这一堆气球，抬起头跟他说：“你打的是空气吧？你没这方面常识就算了，化学课实验你没做过？这空气填充的气球要是能飘上天，呵，我还就跟你姓了。”
甄少祥没抓住重点，他心想，如果于半珊叫甄半珊的话听起来可能有点奇怪。
所以他说：“不不不，你还是别跟我姓。叫于半珊就挺好的。”
于半珊：表面淡定实际上内心在吐血。
“那要不氢气球吧？”甄少祥正经了，小心翼翼得像是在上课回答老师的提问，”那个密度好像挺小的。”
于半珊嘲讽脸：“氢气球容易炸，到时候把礼堂炸了就是把你家全赔上估计也赔不起吧。我看你还是别想玩这种浪漫了。”
甄少祥在学术方面是丝毫不敢质疑于半珊的。于是他只能点点头，放弃这个念头，虽然这确实让人遗憾。
“对了，还没问你打算表演什么呢？”
“我上次听学校放那个告白气球感觉挺好听的，所以就想唱那个吧。”甄少祥说，“本来想着，如果到时候放些告白气球的话，应该会特别应景。”
于半珊思考了一下，难得没打击他，而是拍拍他的肩膀说“听起来挺不错的，你加油。”就没再说什么了。
后来于半珊没再跟甄少祥提过这件事，但晚会开始的这天下午，他还是跑到化学实验室跟老师说了一堆好话，用氦气填充了十多个气球。
他请了关系跟他比较好的女生A和男生A来帮忙，女生A说：“既然是告白气球，要不我们在上面写点告白的话吧？”
……
于是现在于半珊就傻乎乎地拿着一捆气球，站在这里了。
主持人报完幕，灯光陡然暗下去，聚光灯打在甄少祥身上的时候，全场都安静了。
今天这大少爷不用穿学校那运动风校服了，而是换上了一身白色西装。他还特意做了个发型，看起来人模狗样的。
他坐到钢琴前，摆了个风骚的姿势，告白气球的旋律就行云流水般地从他指尖倾泻出来。
女生A花痴脸：“平时没看出来啊，甄少祥竟然这么帅……”
男生A嫌弃地推了下女生A的肩膀，“能不能矜持点，看你那样，口水都要滴出来了。”
女生A甩了个眼刀过去。
于半珊听着旁边两人拌嘴，毫不在意地笑笑，认真地看甄少祥表演。
前奏弹完了，甄少祥开口唱起来，全场响起尖叫。
他丝毫不怯场，唱了一段，就拿着麦克风站起来，走到舞台中间。合身的西装将甄少祥185的身材优势完全展现了出来。这时的甄少祥，好像完全不是在班上那个默默无闻被人看不起的学渣了。他就站在那里，就有一种自然的吸引人目光的气场，让于半珊觉得，这样的人，就应该站在聚光灯下享受鲜花和掌声，而不是每天呆在教室苦背化学方程式。
于半珊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琢磨着气氛现在也热起来了，就趁机指挥把气球放出去。
甄少祥还在台上唱着：
“你说你有点难追，想让我知难而退。”
“礼物不需挑最贵，只要香榭的落叶。”
“营造浪漫的约会，不害怕搞砸一切。”
“拥有你就拥有全世界。”
他看到有气球飘起来了，全场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那些气球掠过观众伸出的手飞到上空，在天花板处徘徊。
甄少祥惊讶地转头看去，看到于半珊拿着几只气球懒洋洋地靠在柱子旁边，笑着看他。
这是一个温暖的笑容。在于半珊不嘲讽脸的时候，他的笑容是极好看的，眼神明亮，在那张瓜子脸的映衬下眼梢飞出一丝勾人的风情。
甄少祥有些受宠若惊，觉得那笑容好像太过耀眼，要将他的大脑烧得一片空白。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已经先把自己的表情挤成了一朵花，就差冲人摇尾巴了。
他自己犹然不绝，于半珊却被这个笑容震慑住了。他看见甄少祥穿得一副玉树临风人模狗样的样子，竟然还风骚着朝他眨了眨眼睛！于半珊感觉都快找不到自己的心跳了。
呸，甄少祥果然是有毒！
反应过来歌快完了，他又连忙把手里最后几只气球放出去。
“亲爱的别任性，你的眼睛，在说我愿意。”
甄少祥看着他唱完最后一句，一只气球飞到舞台上，上面正好是于半珊的笔迹，写着“ Te amo”，被他顺势一把抓住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