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芋】放学路上（十六）
（十六）
大年初五。
甄少祥打游戏到半夜，窝在被子里睡得正香，就被手机叫醒了。
他睡眼朦胧地把手机拿到耳边，喂了一声，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到不行。
于半珊揶揄的声音响起来：“猪少爷啊，十二点了。”
甄少祥几乎是瞬间清醒，问道：“怎么了？”
“今天天气不错。”于半珊听起来心情很不错，“我在你们大门外面呢，保安不让进。赶紧出来，爷今天带你兜风。”
于是甄少祥几乎是在自己的极限速度内把自己收拾干净了，站在镜子前确认了几遍就赶紧冲下楼。
出了大门，才发现外面阳光晃眼，于半珊坐在他盼望已久的双人自行车上，抱着臂老神在在的模样。
于半珊穿着一身平价运动装，松松垮垮，平头，丹凤眼，在阳光下挑起一边嘴角看他，竟然带着些勾人的意味。
即使他的座驾让他看起来像个车夫，这也不妨碍甄少祥在那一刻的怦然心动。
两人开始兜风了。
其实这种并排的双人车很难骑，踏板要很费力才能踩下去，但甄少祥还是乐此不疲地蹬着。而于半珊……好整以暇地坐着一动不动。
这天的天气是真的好，冬天的太阳照得人由身到心都是暖的。
还好甄少祥放假住回了别墅区，他们才能在路上骑这种车。
有钱真好……于半珊想。
有于半珊真好……甄少祥想。
高三的寒假只有十一天，他们初八开校，剩下几天于半珊就在家里补作业，甄少祥就无所事事地跑他家去，装模作样在一边看书。
于半珊做事的时候从来都是全神贯注与世隔绝，等他刷完一套理综卷再对完答案以后，发现甄少祥正坐在他床上……把那盒星星拆了一大半。
“你抽什么风呢?”他冲过去把盒子抢过来，看着床上摆着的一大堆纸条，嘴角抽搐。
“这不是无聊呢嘛。”甄少祥有点委屈，“你就这么在意那个女生啊？还不告诉我是谁。”
“无聊你去给我练级啊。”于半珊踹了他一脚，“不管我对她在不在意，这都是别人一片心意，你懂不懂啊。”
“那……说不定她在纸条里面写了东西呢，我帮你拆开看看。”
“滚，你以为都和你一样无聊啊?”于半珊嘴上说着，心里还真有点好奇了。但他实在是无法容忍甄少祥这种耗费宝贵的时间来拆星星这种弱智的行为。
“行行行，你学你的，我帮你折回去就好了。我也会折。”甄少祥拿起一张拆开的纸条熟练地折起来，几秒钟就捏出形状。
于半珊看见甄少祥伸出手，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他的手心里，躺着一颗星星。
于半珊心里那莫名的滋味又涌出来，他在那一刻，突然万分确定甄少祥是在撩自己。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发现自己喉咙哽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甄少祥凑近他，轻声问道：“于半珊，你喜欢那个妹子吗？”
于半珊甚至能闻到对方衣领上很淡很淡的柠檬味的香水。
他像是受了蛊惑一般，直截了当地被哄骗出了心里话：“不喜欢。”
“那你喜欢我吗？”甄少祥又凑近了一点，两人的鼻尖都快要挨着了。
于半珊猛然醒过来，一把推开他，佯装冷静地质问：“甄少祥，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于半珊。”甄少祥说，“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于半珊心中似有惊涛骇浪涌起。
甄少祥这一出挑明，真是让他始料未及。
“你想多了，甄少祥。”他疲惫地闭了闭眼，“我不是同性恋，我一直把你当哥们。”
“我不信。”甄少祥瞪着他。
于半珊回看他，一派十分冷静的模样：“甄少祥，你要再这样，我们朋友都没得做了。”
“我不想只和你做朋友。”甄少祥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竟然无比执拗，“我不想看到你和别的人谈恋爱，不想看到你收别人的礼物，不想你用和对别人同样的方式对待我。”
“我想和你在一起。”
“你能不能和我试试看？”
于半珊在那一瞬间颤抖了一下，他看着甄少祥，这个少年的眼睛里燃着义无反顾的，和他平时截然不同的勇敢而炙热的光芒。
于半珊差点就动容了。
可是对于甄少祥来说，得到很多东西都太过轻易了。唯有一件事是他可望不可即的，那就是爱。他开始后悔当时甄少祥靠近自己时对对方的纵容。
甄少祥的人生活得太容易，以至于他并不知道这样的行为意味着他们将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
答案就在眼前了，呼之欲出触手可及，却又好像隔着一片茫茫的山海。
“你走吧。”于半珊最终还是说，“别再来找我了。”
空气在那一刻凝固了。
甄少祥怀疑，自己可能真的做错了。
他默默地收拾东西逃也似地逃离了现场，觉得自己狼狈极了。
他的孤注一掷，他的盲目自大，让他失去了于半珊。